凤蝶翎霖kelya

【皇权富贵】《藏匿美人》/* 02

(*请勿上升真人*无人设*民国背景*主hqfg,洁癖请自行避雷)


02


北平入伏天气常爱下雨,有几日好光景,就有几日落雨天。这几个月没有当季的龙井,汀官儿换上了新进的普洱。普洱味道微涩,细细品茗有些苦,汀官儿很喜欢普洱久泡之后的回甘,那时候颜色也越渐深沉,很是好看。

今年的雨下得早,六七月份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,汀官儿时常伫立于窗前看着东厢外的洋槐树,雨水打在那娇嫩的叶子上一晃一晃的,汀官儿就看着水滴发神。


落雨天气,来的客人也少,汀官儿并不想出街,只是托了出街的姑娘带几支口脂回来,颜色深红的,有些艳丽。

姑娘们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个男人,汀官儿倚在阁楼护栏上瞧见楼下的男人,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。


是他来了。


那位把汀官儿捧在手心儿里的王爷。改了皇族姓氏之后简姓朱,名正廷,仍是个尊贵气质的名儿,汀官儿见过那么多客人,唯独觉得这位客人是极为礼貌的。

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,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皇家的气派,容貌英俊,算是与倾城的汀官儿不相上下。一双细长的眸子谈笑间神态万千,汀官儿很喜欢他那双眼睛。


王爷是在街上闲逛时遇到烟雨楼的姑娘的,他是楼里的常客,又是显贵,姑娘们也认得出他。两边询问了一番才知晓原来是替汀官儿上街买口脂来了。王爷对汀官儿这方面的喜好最是了解,细细挑了几支颜色漂亮的,就跟着姑娘们进了楼。

汀官儿见王爷来了,回厢房捋了捋青丝,便端坐在椅子上等着。


王爷今儿穿了身灰色的西装,似乎得了个新鲜的物件儿,神色喜悦。原来是在洋人那儿得了块儿怀表,小巧精致,指针滴滴走着,很是新奇。

今儿也正是寻了个巧时,恰好能把这物件儿带给汀官儿瞧瞧。


“爷,您来了。”

与初瞧见岳明辉时的生疏不太一样,汀官儿的表情温和许多,脸上的笑意也甜甜的。

王爷寻声而去,抬眼望见自己日夜思念的少年,眼底的欢喜掩藏不住。少年虽是伶倌儿,但心性品格并不是烟花之人,王爷欣赏他的才气和心性,初次只见了一眼便辗转难忘。


朱正廷掏出口袋里的口脂递给汀官儿,又笑着问还缺什么胭脂水粉首饰的,他差人过几天送来。汀官儿颔首微笑着,说自己好得很,什么也不缺。

怀表的确是个新鲜物件儿,汀官儿盯着手里的东西很是好奇,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少年气,那些对客人故作的冷淡和疏离在朱正廷面前都少了大半。他只对懂自己的人露出这种神情,而朱正廷就是为数不多懂他喜欢什么的人。


午后时雨渐停了,汀官儿徐徐走到屏风后面换了身衣服,依旧是有些长的衣裳,但比他平日里穿得要简单多了。

这两月,颐和园边上的荷叶露了角,汀官儿思虑了好几日,想着要去采些雨水泡茶喝,这雨绵绵下了几日都没停,也不知道是什么巧事,朱正廷一来,这雨就停了。

听汀官儿说要去颐和园,朱正廷自然是乐意奉陪的,好在路程并不算远,小半时辰就到了。

汀官儿爱逛这园子,亭阁楼台瞧着像杭州的园子,他才来北平时很不适应,时常想念江南的园林,听闻颐和园也有奇景,便很喜欢过来散步。


昆明湖景色很美,刚下过雨的空气也新鲜,汀官儿心情不错,蹲下身子去解拴着粗绳的湖边小舟。瞧美人素手白皙细腻,这等活儿哪儿是他那双抚琴的手能做的,朱正廷扶起汀官儿,亲手帮他解开绳子,又扶着他上舟。王爷也是娇惯长大的,二十多年来没做过什么活儿,金尊玉贵的身躯也能为了一位伶倌儿而折腰,这份殊荣真是羡煞旁人。


荷花还未开出,只有荷叶露了角,有的照着日头,叶子散开的早,汀官儿便端着他的青花瓷瓶挨个儿去接叶尖的雨水。

这雨水带了荷叶的清香,又经雨后阳光的照射分外甘甜。普洱味苦,用这雨水煮出来回甘更香浓,汀官儿接了满满一瓶,嘴角笑意清浅。


王爷看着美人被阳光照耀的娇容,眼底宠溺尽现。不要功名利禄,金银财宝,仅是一瓷瓶雨水就能让美人展开那千金都难买得一见的笑颜,他这一趟作陪还是值得的。

轻舟缓缓滑动,舟底荡起些许涟漪。汀官儿伸手抚了抚湖水,安静的水面即刻便绽开了花。

汀官儿抬眼环顾四周美景,脸上的笑颜越渐灿烂。想到杭州西湖奇美的景色,仿佛也觉得自己身处家乡。他打小没离开过江南,此次离乡,才两月罢,便想念得不行。


二人起身回去,一路上有些沉默,但并不尴尬。朱正廷就喜欢这样安静的陪着汀官儿,做什么都好,只要能陪着汀官儿,朱正廷即便是一整日不说话都是行的。偶尔汀官儿研究曲谱,或是考量新戏,朱正廷就坐在厢房的椅子上瞧着,不去打扰,也并不提什么意见,反正在他眼里,汀官儿的曲儿弹得再敷衍、戏唱得再差也是好的。

王爷做事一向规规矩矩,有条有序,唯独在汀官儿这儿行不通。


可汀官儿也心知王爷不是自己这种伶倌儿高攀得起的,二人情谊纵然比旁人深厚许多,但也始终只是朋友,顶多算是知交,再不能更进一步了。

王爷明白汀官儿的难处,只要能与他作陪,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心愿了。


汀官儿回了厢房便迫不及待要将新采的雨水煮茶喝,王爷爱喝酒不爱品茶,就不扰汀官儿雅兴,小坐了片刻就离开了。

偌大的一间厢房又只剩下汀官儿一个人。

他点上熏香,摆好茶具,正等着雨水煮开。

汀官儿失了神。


他这件屋子进出过许多人,不论嘴上说着对他多么倾慕的人也只是来了就离开,隔几日又来。他不过是个卖笑的戏子,说得难听点,就是那些显贵们的消遣,茶余饭后的谈资,他还是适合一个人安静的待着,伺候人太难了。

更难的是,要把对客人的欢喜和回忆全都当做渣子滤掉,这样他才不会因为这些记忆而感到失落。他也是人啊,总是有感情的。生气也好喜悦也好,都是他对客人们的感情。来往的人至多,陪他的人却没有。


雨水煮开后漫出一股子荷叶的清香,汀官儿细细嗅了嗅,甘甜的味道他很喜欢,嘴角溢出一缕淡笑。倒了些普洱煮上,汀官儿便换下了身上的衣裳,又换上了那件玄色的汉装,佩戴好腰间的玉饰,跪坐在窗前的地上。

他活得像个古人,只是爱这样淡雅的生活。抚古琴,唱古曲儿,头发也留长,眉目流转间似乎都能看到古时候倾国佳人的影子。他幼时学习的乐坊就是这样教的,不管时代怎么变迁,伶倌儿就是伶倌儿,供显贵们玩乐和消遣,不能高看自己,当然也不能低贱。伶倌儿念书认字,琴棋书画都精通,跟那些窑子里的姑娘们可不一样。

唱戏的有唱戏的颜面。


汀官儿想着,端起杯子细细品了一口,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,苦涩后回甘的味道久久不散。汀官儿像是品茶也能如同喝酒那样醉的人。


正品着,前些日子来找过汀官儿的司令爷又来寻他了。这日的司令爷没来得及把一声军装给换下,腰间还别着枪就来了。

汀官儿不像岳明辉想得那样胆小,反而直直的盯着自己。

汀官儿笑了笑,他想到那日岳明辉说他该多笑笑,他便扬起灿若星辰的笑靥,朱唇吐出如茶水般清冽的声音。

“爷。”

还是微微躬了下身子行礼,岳明辉瞧着这种礼貌,嘴角勾起一抹笑容。

汀官儿也对眼前这位爷有些感兴趣。表面上看着像个浪子,笑时露出来的虎牙却有些可爱,束身的军装让他看起来很是清瘦,不过依然是高大威严的,汀官儿邀他坐下。


尽管知道这样的司令爷平日里一定是喝酒的,汀官儿还是亲自为岳明辉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去。岳明辉的确不喜喝茶,但美人递过来的东西,怎么能拒绝。他喝了两口,略微苦涩的茶水让他皱了皱眉,不过唇齿间留下的清香却让他舒畅许多。

岳明辉抬眼,这才真正看清了眼前的美人。


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成熟,娇嫩的脸蛋儿上写满了稚气,眉眼里的干净和澄澈就像西湖的水那样清透。岳明辉愣愣问了一句。

“你多大了?”


没想过司令爷会问这样的问题,汀官儿眼神一滞,随后恭敬回答道。

“十六。”


岳明辉比他要大上十岁,听上去差得有些远了,可算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六,也正是青年人的大好年纪,在这个岁数能当上司令爷的,满北平也只有岳明辉这一个。

他也是沾了军阀世家的光,眼下局势混乱正缺人手,不然哪儿轮得到他顶上这份儿荣耀。不过岳明辉从小跟着家里的将军们舞刀弄枪,又常去宫里的马场骑射,年纪尚小但也能独当一面了。


汀官儿听着司令爷讲起这些,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笑意。原来外面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有趣得多。

可他仍旧飞不出这一间宽敞的厢房,他是伶倌儿,注定是一辈子都得被藏匿在戏楼子里的美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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